青瞳

消失柜（二十一）

本章继续回忆杀～

Infernal.廿拾壹

六岁的小姑娘有着一头赤褐色的长发，她此时正站在自己家围满树篱的后院里，满心惊喜的使用着身体里多出来的奇怪力量——魔法。
那个美丽的带着神秘东方气息的少女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她站在树篱外，脚边蹲着三个向内偷窥的男孩，但他们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存在。
“阿莉安娜。”十六七岁的少女用动听的嗓音说，但却像是和空气对话一般，于是她再次重复，“阿莉安娜。”
那个六岁小女孩才终于发现她的存在，停止使用那些还不好控制的魔法，开心地一溜烟跑到树篱边，然后发现了那三个麻瓜男孩，皱着鼻子把他们驱逐走。
“戴西！”从东方少女手中接过鼓鼓囊囊的大纸袋，阿莉安娜熟练地从一堆甜食里摸出自己想要的，一张小嘴巴拉巴拉说着她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发生的事情。
“阿不福思哥哥最近老是和他的山羊在一起，我怀疑他总有一天要因为和山羊结婚被魔法部抓起来，阿不思哥哥在霍格沃茨不太好，总是被一个和他作对的，叫……格林德沃？……盖勒特的德姆斯特朗男生气得半死……”
东方少女一只手扣着树篱也不怕扎手，一只手伸进去摸摸她的脑袋，柔声道：“是盖勒特•格林德沃，你把他的名字说反了……”
阿莉安娜撇撇嘴，专心致志地啃着手里的巧克力坩埚。
“而且，他们也并不是作对，只是闹脾气而已。”
“我是不理解啦。”阿莉安娜不服气地说，“可是看起来他们学的一点也不一样，能聊的东西也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块去，迟早有一天会分道扬镳……”
“如果理念不合的话，他们怎么会走到一起？”东方少女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长发，“如果对方实在固执不肯听自己的话……囚禁起来一直洗脑不就好了？”
阿莉安娜抖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这么冷。
透过她身后房间的窗户，可以隐约看到挂在墙上的日历，今天似乎是十四号。
……
一个沙漠中随处可见的西部小酒馆，几个牛仔打扮的男人大声聊着什么，把澄黄色的大杯啤酒洒了一地。
一个穿着厚厚防沙服的人默默走进小酒馆，不说话，也看不出是男是女，没有干劲的酒保也无心去招待。
那个人随便走到一张破旧的木桌旁坐下，抖了抖衣服上沾着的沙子，从衣服内侧摸出一本略显寒酸的词典，封面上的烫金字都被磨损的看不清。
那人就这么一直看着那本词典，与小酒馆里喧吵的人格格不入，不时伸出过于纤细的手去倒木桌上水瓶里的水。
直到黄昏暗沉，那个人这才起身离开，随手把一枚银币放在桌子上，弯起指节敲了敲，也不管酒保如何处理，转身走了出去。

烈日炎炎下的沙漠不亚于一个火炉，走在沙脊上穿着后后防沙服的少女却一无所觉，漫无目的地一直走着。
走了多久？
她不知道。
这才走了多久啊，之后还要等两百多年呢，这么快就要放弃了？
忽然觉得，即使是烈阳之下，她的世界也黯淡无光。
那么，伏地魔呢？
……
他大概就是她世界的光吧。
少女就这么一直走着，直到陷入流沙才让她的脚步停止，她也不反抗，任由那如同无形死神的手一般的流沙将她拖进去，拖入地底的深渊。
直到少女的全身和口鼻都深陷沙底，流沙才终于消停。
她也不过是埋沙白骨中的一员。
也是啊，自己到底在坚持什么呀。
那个人又没有对自己产生过感情，即使去了又能产生多少交集？
真是无趣。
身体逐渐化成白光消失，少女脸上露出木然的笑容，身体也开始变轻。
不过就是几个没有实现的约定，她就非要千里迢迢风尘仆仆地去找一个比自己晚生两百多年的没有感情的人？
还不如就此撂开手呢。
难道她身为姑苏•林时受到的冷遇还不算是教训吗？
少女的身体已经消散大半，飘向空中。
所以要放弃了吗？
……怎么可能！
所有散开的白光重新化为实体，少女从空中落到沙上，快速离开了流沙区踩到实地上。利用这种放弃的想法脱离险境，她已经驾轻就熟。
不过，这片沙漠还真是不好走啊，但这是最近的路线了。
少女冷笑一声，身边凭空出现一把花帚，看来徒步旅行还是暂时放弃吧，在沙漠中行走的经验所得已经足够了。侧身坐在花帚上，少女迎着扑面而来的热风飞了起来，嘴边一直挂着温和的笑意。
“Voldemort……”
如果我们还能再相遇的话，我们就去看烟花吧。

“……你还记得他？”
“我中了一种名为‘伏地魔’的毒。”
“并且，无药可解。”
……
“晚安。这是让人幸福的魔法哦。”
……
“……你是谁？”
“黛玉，姑苏林黛玉……”
……
“我不认识你。”
……
毒牙撞击石板的声音。
“你不是他。”
……
“你的执念是什么？林小姐？”
“我想要在这里找一个人……”
“Tom•Mavolo•Riddle。他还有另一个名字……”
“Lord Voldemort。”

汤姆还想再拿新的记忆，却发现手边已经空了，墙上的银色钟表也指向了凌晨三点，邓布利多并没有回来。
时间过了这么久吗？……也难怪，即使是缩影，两世加起来一共三百多年的记忆也不能马上就消化。
可是黛却真真切切地虚度了三百多年的光阴。
他踟躇了一下，从衣袋里拿出那瓶闪烁着光芒的记忆。
这是最后的了。
汤姆不再犹豫，拔开瓶塞，将里面的液体倾倒入冥想盆中。
他再一次来到那东方的院落中，汤姆并没有听过黛说她原本的语言，但之前来到这里时他也隐隐猜出黛是为了归还什么东西，所以她经常哭。
可是，这个记忆里的黛呢？
有了一次经历，汤姆对这个走不出去得大院子可谓熟门熟路，他认得黛以前所居住过的房屋，于是他便向那个方向走去。
但只是过了一个小石桥，他就看到蹲在草丛里背对自己的少女。
真奇怪，黛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汤姆这样想着，迈步向她走去。十六七岁的少女好像发现了他的存在，回过头对他轻灵一笑：“Tom！”
汤姆不知道怎么形容那个笑容，黛也经常笑，但唇角的弧度从来不会很大，总是优雅得体的。简而言之，她似乎从来没有开怀大笑过，只是个美丽的瓷娃娃。
但是眼前的黛……似乎很像曾经对他露出脆弱表情时给他的感觉，只是要更清晰，更浓烈。
想要让全世界知道她的美，想要一个人私藏起来谁也看不见，想要让时间定格在这一瞬间，想要把她留在身边，想要毁掉这世界上不可能存在的美景，也想要守护那份不可多得的美梦。
蹲在草地上的黛见他站在原地不动，伸出手邀请他过去，双眸灵动而皎洁：“……”
他听不懂，却下意识地跟着她向自己伸手的动作向前走了几步，这才从被笑颜迷惑中发觉不对劲。
记忆里的人是不可能看到他的存在的，那么……
就在汤姆里德尔思索的时候，另一个“汤姆里德尔”从他身体中穿过，很迅速地走到黛的身边：“……”
他还是听不懂，蹲在地上的黛献宝似的双手托着一只小鸡仔给另一个自己看，汤姆竟然一瞬间嫉妒起自己来。
他们一直在交流着汤姆听不懂的语言，听得他一个头两个大，直到另一个他说出一个他听得懂的单词：“可爱。”
黛的脸上露出迷惑的表情，不过很快又笑起来，用语法不通的英语回答：“我知道！可爱！你之前给我了……”
她忽然顿住，用手帕掩住嘴唇微笑，汤姆却很快意识到她未尽的语言所指的是什么。
那本词典！
汤姆跟着聊天的两人一路回到黛的住所，然后黛看着另一个自己钻进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柜子——消失柜。
周遭的景象忽然像涟漪一样散开，汤姆意识到这份最后的记忆也要结束了，他不由得着急起来，想要再看一眼那个带着鲜活的生命气息的黛——
却看到靠在窗边的黛，露出他再熟悉不过的表情。
记忆结束。
汤姆从冥想盆中抬起头，还没有理清思绪，一旁就传来一个平静的声音：“Tom。”
是黛！
汤姆急忙转过头去，撞进三百年后早已平静无波的黛的目光中。
三百年后，可否再见你笑靥如花？

和汤姆一个寝室的斯莱哲林学生们一觉醒来，发现宿舍里多了一尊大神，还没等他们搞清这是怎么一回事，就开始了痛并快乐的日子——
“作业做完了吗？”
“今天有没有给斯莱哲林扣分？”
“下回再考不及格你就直接从霍格沃茨退学吧！”
“这道题应该这样解……”
舍友们一边听着盘腿坐在汤姆床上的黛的教诲，一边努力把注意力从黛脚上银色的镣铐转到面前的题目上。
但是两个当事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他们也就只好装作无事发生。
不过过了一个周汤姆就立马拆了那个枷锁，结束了崩坏模式，因为比起把黛关起来，他还是更想看到那个记忆里的黛。
他也得知了黛在还完那个什么债后留下来需要付出的代价，包括所有生理需求消失，也不会痛。逐渐变成孤魂野鬼，还不是幽灵，而是所有人都看不见她，只有遇到和汤姆有关的人和物才能被发现她的存在。
汤姆试想了一下自己有了和黛一样的情况会怎么样，然后得出，别说等三百多年了，一个月他都能被逼疯。
而至于黛能继续存留多久，她说那个叫“空气大人”透露了，完全是看他能活多久，反正最后肯定是同生共死。
“可是在密室的时候我没什么事，为什么你会消失？”
“哦，那是我产生了放弃的念头，如果我不放弃，随时都可以活，如果我放弃，随时都可以死。”黛眼神清明，“所以我说，我是属于你的。”
她的灵魂已经和他绑定，今生是无法分开了。
沉默的汤姆忽然上前抱住她，黛不解，像长辈一样安抚着他：“怎么了？”
“如果我的人生里没有你，是不是就像上辈子一样？”
“嗯，上辈子的你做了所有错误的选择，让很多人死去，自己也不得好死。”
“那么你呢？如果你没有遇见我，会怎么样？”
“嗯……我曾经因为伤心写过一首诗，现在想一想，倒是恰好猜中了我的开始和结局，如果没有遇见你估计我也就那样了吧。”她笑起来，很微笑很刻板的笑容，却是她现在能露出的全部，“这么一想，我们互相救赎了对方的人生哦？”
“黛。”
“嗯？”
汤姆拥紧怀中的少女，一遍一遍呢喃她的名字，黛也不厌其烦地回应着。
“谢谢你。”
没有放弃如此糟糕的我。